养母在，不远游——记孝子刘德红

　　1969年4月，在新厂镇王家垱村四组，一名刚出生两天的男婴被横沟市镇木剅口村十四组农民彭长生抱到了木剅口村。彭长生把这个新生的婴儿送给同组无儿无女的刘明福、张玉秀夫妇作为养子。刘明福为养子取名刘德红。而刘德红的亲生母亲两天前因难产而死。把刘德红从新厂镇抱到横沟市镇的彭长生原本是刘德红的姨父。

　　刘明福、张玉秀夫妇对刘德红视若己出，从小疼爱有加。无奈刘明福一直患有慢性支气管哮喘，张玉秀一直有腿疾，走路靠拐杖，因而家庭贫困。刘德红从小懂事，从六岁开始便烧火做饭，浆衣洗被，外带寻猪菜、种菜园。父亲刘明福哮喘病发作时，不满十岁的刘德红还要为他到横沟市镇医院去买药，买回药后也是幼小的他小心地煎熬，然后端到病床上的父亲跟前，一口一口地喂给父亲喝。1979年9月，刘明福又一次发病，乡村医生看后说病情严重，要急速送到横沟市镇卫生院治疗。刘德红拉着一部板车将父亲送到横沟市镇卫生院时，刘明福就已落气，因而医生看后没有为之治疗。刘德红以为父亲是晕死过去，十岁的他跟医生下跪磕头，求医生跟父亲打针治疗。当医生说你父亲已经走了时，刘德红这才“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安葬父亲后，刘德红一边上学，一边照顾有腿疾的母亲。因为家穷，家里只有一间屋，还是搭在邻居彭月清墙上的一间偏屋。一个风雨之夜，刘德红听见屋上有吱吱的响声，原来是一根顶梁柱断裂了。他赶快背着母亲跑出来，就在母子俩刚刚出来，房屋便倒塌了。若是刘德红稍有迟疑，母子俩即使不死也要受伤；若是刘德红只顾自己跑出来，张玉秀也没命了。房屋夷为平地，刘德红没有了家，他和母亲只好搬到队屋去住。1981年，农村实行联系承包责任制时，队屋又被拆分了，刘德红和母亲又只好搬到村窑厂的一间柴房里住。1983年，年仅十四岁的刘德红初中毕业了，他本来已考上高中，可为了照顾残疾的母亲，为了有一个自己的家，刘德红毅然决然地回家种地。家里的责任田虽然只有两亩多田，然而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来说，农活是繁重的。每天早晨，在到农田做事之前，他还要做好饭安置母亲，还要喂猪，洗衣服。在农田忙碌一个上午，不能歇一口气。中午时，他急匆匆地赶回家做饭，下午又是同样的劳动，又是同样不能歇一会气。除草、治虫、做营养钵、捡棉花都是他一个人的事。遇上栽秧、割谷等重事，自己做不来，又要赶季节，刘德红更是起早贪黑和别人换工。况且，为了家庭经济情况的好转，农闲时，他还要去做零工，当小贩。他先后贩过小鸡，贩过鸭蛋，挖过鳝鱼，捕过龙虾，甚至还到长江货轮上当过炊事员。不管是在家，还是外出，刘德红总是把母亲的饮食安排好。若在家，他便及时跟母亲做饭；若外出，他把柴米油盐都准备好，央求隔壁婶娘帮助跟母亲做一顿饭。

　　刘德红原本在新厂镇的家里还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五个哥哥家里因为搞特色种养，都已迈入先富起来的行列。1989年，他那当过民办教师的大哥看到年仅二十岁的刘德红因为劳碌显出老相，而且还没有自己的房屋，便来到木剅口村，要把刘德红带回王家垱村。刘德红含着眼泪说：我生下来两天就被姨父抱到这里，虽然没有过多少甜蜜的日子，但也是父母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的。现在父亲走了，母亲又是残疾人，生活不能自理。我已二十岁，正是得力的时候，我怎么能丢下残疾的母亲呢？他大哥说：你母亲腿有残疾，脑筋又糊里糊涂，是个沉重的负担。你本只是她的养子，你走了，村里、组里自然会管她，最起码会把她当五保户照顾。刘德红听了大哥的话顿时来了火，他声泪俱下地说：我不知道你身为人民教师是怎样教学生的。羊有跪乳之恩，人怎么能抛弃自己的弱势母亲呢？他大哥说：你回王家垱，我们五弟兄一人出点钱帮你做个楼房。你在木剅口，不知哪年哪月能有自己住的屋。刘德红也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他含着眼泪说：如果要我放弃老娘去奔你们的金窝银窝，我宁愿待在这个穷窝里。后来，他的一个侄儿在广东那边的一个企业当上了主管，要他去厂里做事，每月工资上千元，他仍然说，我不能丢下残疾的母亲。

　　1995年，刘德红终于攒下钱买下本组搬迁户尹汉喜的两间砖瓦房。房子不大，毕竟和母亲有了一个自己的家。这时的刘德红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每每有做介绍的，别人姑娘一看到刘德红的人便满口答应。但一来到刘德红的家，便推辞了。毕竟，刘德红家里太穷了。为了悉心照顾母亲，刘德红索兴关闭了自己的感情之门。他仍然忙碌地贩小鸡，贩鸭蛋，挖鳝鱼，捕龙虾。他还学会了烹调手艺，间或为乡邻红白喜事包办宴席。屋漏偏遭连夜雨，1998年，母亲张玉秀的眼睛失明了，不幸又一次光顾他。看了几次病，住了几次院，花光了刘德红本来就少的积蓄，还是没有挽回母亲的光明。刘德红没有埋怨命运的不公，而是在家一边种田打零工、顺带做点小生意，一边悉心地照料风烛残年的母亲。后来，刘德红王家垱的大哥搬家到了沙市岑河。他有一次到岑河去看大哥时，他大哥家邻居的一个女孩看上了他，那女孩是二女户家的小女儿，姐姐已经出嫁，家庭条件较好，唯一的要求是要刘德红当上门女婿。刘德红本来也愿当上门女婿，只是要带上养母，对方只好打退堂鼓。还有几次相同的经历，刘德红因为不愿抛弃残疾的养母，错过了一桩又一桩的婚姻。

　　2005年，三十六岁的刘德红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并且有了一个女儿刘洋。然而，面对残腿、瞎眼的老母亲，女方提出双双外出打工时，刘德红说不能撇下母亲。于是女方在女儿未满周岁时便离家出走。这时的刘德红已经以办一条龙宴席为主业。他常常清早出门，背着尚在襁褓的女儿，去为别人办宴席。再苦、再累、再忙，到吃饭的时候，他都要带上热饭热菜送回家让老母亲吃。

　　刘德红的养母渐渐老了，老得有了老年痴呆症。有时吃饭，她会把饭粒洒在床上。有时一个人在家，她会坐在床上，无缘无故地把床单撕扯成布条，然后把布条做绳子，去捆自己的衣服鞋子。床单撕完了，她还会撕衣服，撕被褥。她甚至不会跟自己擦洗身子了。但是，刘德红从不嫌弃。饭粒掉在床上，他悉心地帮母亲捡掉饭粒，换上干净的床单。床单、被褥、衣服撕烂了，他就再给母亲置办新的。他像个小媳妇，定期跟母亲浆衣洗被。他还每天晚上为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擦洗身子。刘德红是个大男人，他做这一切做得那么的自然。刘德红还是个细心的人，为了怕母亲在暑天热，他跟母亲买了一台鸿运扇。她怕母亲摸不到开关，就跟母亲说，你要扇风时就把鸿运扇扶起来，不扇风时就把鸿运扇翻倒，这样果然非常有效。热天的每个夜晚，刘德红总要亲自到母亲房间烧灭蚊片，冬天的每个夜晚为母亲铺好电热毯，并调好温度和定时开关。有一次，刘德红跟母亲置了一套新夹衣，母亲穿上后说身上痛，他知道因为衣服没洗过水有些硬挺，就把新衣服洗过一水后再跟母亲穿上。

　　真正的孝子都有仁心。这仁心不仅仅是对自己的老尊敬，还有“以及人之老”；这仁心不仅仅是对自己的幼爱护，还“以及人之幼”。刘德红虽然一直家贫，但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力气。左右邻居，谁喊他帮忙，他从不推辞。因为办桌席一条龙，他花了近两万买了一部三轮运输车专门运送餐具炉灶。有了车后，他同组住在一条边的七户人家，从田里运粮食、棉花到家，从家里运化肥到田，从来都是他免费包干。有一天深夜，同组村民吴作建的哑巴媳妇生孩子发作了，吴作建喊刘德红帮忙把媳妇送到石首市第二人民医院。刘德红二话没说，马上开车接送。他把吴作建的媳妇送到产房后，自己就在三轮车上休息。吴作建第二天早晨碰到他才知道此事，他说你怎么不回去休息，刘德红说，我反正是休息，在车上一样。我若走了，怕你们要用车，深更半夜又找不到车。后来开车回家，邻居老周发现他的车门被碰坏了，问刘德红怎么回事，刘德红并没有说是跟吴作建帮忙搞坏的，而是说自己不小心弄坏的。有一次，刘德红到横沟市集镇办事，看到一群人围着一病倒在路边的流浪精神病人议论纷纷。他停下车来，毫不犹豫地把脏兮兮的精神病人抱上自己的三轮车，然后把他送到医院。刘德红帮别人办一条龙桌席，每次都是他免费带老板到横沟市镇集镇一起采购，一来是他跟集镇的商贩熟，可以给优惠价；二来也是买放心食品，因为他自己识货。也正是刘德红的孝心、热心感动了周围的人，所以，一旦刘德红没时间回来，左邻右舍的人总会主动帮他照顾母亲。

　　刘德红是平凡的人，然而在木剅口村，却是大家公认的孝子。邻居尹孟轩有感于其母子情深，曾作一副对联颂赞刘德红的孝心：

　　拄杖抚儿，历尽艰辛，欣喜晚年幸福；　襁褓有靠，知恩图报，孝子不弃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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